第十五課：這關乎金錢

儘管喬治‧奧威爾的《1984》是一部精彩的著作——具有預見性、耐人尋味且令人不寒而慄——但它卻犯了幾個大錯。政府從未真的強迫我們在家中裝上監控設備；那些設備是我們自己因追求便利與娛樂而樂此不疲地購買的。

對我們隱私權最具威脅的，並非全部來自政府（至少不僅如此）；而是來自那些向我們銷售各種設備和服務、以使我們生活更便利的私營公司。這些企業全力以赴地收集龐大的個人數據，追逐著巨額利潤。

哈佛商學院教授及暢銷書作家蕭莎娜‧祖博夫稱這一現象為「監控資本主義」，這也是21世紀主導性的商業模式。

監控資本主義是一種經濟體系，其中銷售的產品並非有形的商品，如食物或衣物，而是你——你的數據。企業盡可能地收集你的數據，包括搜尋歷史、購物記錄、喜好與厭惡以及數以千計的其他數據點，然後將這些數據輸入先進演算法，以提取我們行為與偏好的洞見。這是一個數兆美元的產業。

在這個體系中，主導者主要是提供「免費」線上服務的公司，社交媒體、搜尋引擎和大型線上零售商無疑是其中最大的玩家。

那麼，究竟為什麼你的數據會成為如此有價值的商品？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但基本上，當你的數據被正確利用時，它可以用來預測未來。祖博夫說：「這裡的理念在於，產出的是預測——預測未來人類行為，然後將這些預測賣給對人們未來行為有興趣的商業客戶，無論是立刻、很快或是稍後發生的事。」

我們喜歡想象自己是走在獨特路徑上的個體，但殘酷的現實是，人類行為極其可預測。那些收集大量個人數據的公司，擁有顯著的競爭優勢。數據越多，他們對客戶的了解就越深，便能越精準地定制服務並操縱客戶行為。

你是否曾遇到過這樣的情形：某個廣告突然在螢幕上彈出，正好是你剛剛談論過的某個產品，而你從未曾進行過線上搜尋？

這並非大型科技公司透過你設備的麥克風偷聽你的對話，而是因為他們可能在監控你的位置和你的社交媒體朋友的位置。當你們一群人聚在一起，比如在酒吧或餐廳，這些公司就能知道這一切。當大家邊吃邊喝邊聊時，他們翻查你的瀏覽歷史，如果發現有人剛買了一件特定物品，或最近進行了大量與該物品有關的搜尋，就會向同一群體中的其他人推送該產品的廣告，因為這很可能已成為談話話題。換個角度看，這與透過麥克風偷聽並無太大區別。

這就是現代商業景觀。而這其中固然帶來許多好處。能夠利用監控資本主義力量的公司，能創造出高度定制化的產品和體驗，這些產品和體驗更能引起消費者的共鳴。毫無疑問，正因如此，世界對消費者來說變得更加酷炫。

但同時，這對隱私來說卻是一場噩夢。監控資本主義被用來操縱行為以達成政治利益，並賦予那些未經選舉產生的企業領袖前所未有的權力，深刻影響我們的個人生活。監控資本主義破壞了消費者的個人自主權，並促使企業傾向於將數據進行二次使用，將原本為特定目的收集的數據轉手給用於完全不同用途的他人，從而暴露出我們從未打算分享的個人資訊。

可以說，西方監控國家的權力與《1984》中描述的並無二致。然而，與那部虛構故事不同，這種權力來自於政府與企業之間的合作。這些公司經常與政府機構共享我們的私密數據，而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這些機構往往不需要搜查令，因為它們是從第三方獲取資訊。

畢竟，當他們只需向你的手機供應商索取你完整的GPS位置記錄，誰還需要在每個街角安裝閉路電視攝影機？你不必成為隱私專家也能看出這是危險的領域。如果我們不謹慎，監控資本主義的眾多優勢將被用來破壞我們社會中最珍視的那些方面，如言論自由、結社自由以及享有多元觀點、不被困在回音室中只接觸與既有信念一致資訊的自由。

如何談論監控資本主義： 對我們隱私最具威脅的不僅來自政府，而是來自「監控資本主義」——那些向我們銷售各種設備和服務，使我們生活更便捷的私營公司所採取的做法，這些公司全力以赴地收集龐大的個人數據以追逐利潤。 監控資本主義是現代商業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固然帶來許多好處，例如企業能夠為我們打造高度定制的產品和體驗；但同時，它對隱私卻構成了噩夢。監控資本主義曾被用來操縱行為以謀取政治利益，並賦予那些未經選舉產生的企業領袖對我們個人生活的前所未有的控制力。

如何保護你的隱私： 你是否在點擊「我接受」之前，讀過那個網站長達九十頁的隱私政策？別擔心，沒有人會如此細讀。幸運的是，有許多支持隱私的團體免費分析這些政策，幫助用戶了解各種產品和服務的隱私條款。你可以訪問他們的網站，獲得快速解讀。其中最值得信賴的有電子前哨基金會（EFF）和 Terms of Service; Didn’t Read (ToS;DR)。 此外，購買你自己的路由器。許多網路公司在為你連接網路時會提供路由器，但那不是真正屬於你的，而是租借給你的。看看你的帳單——他們只是租給你而已。既然那屬於他們，他們便可以收集你通過它傳送的每一點數據。確保你的家庭安全。新路由器可能不便宜，但你一年的租借費用也大致相當於新購一台的費用。